? 橫刀十六國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二章腥風(fēng)灰蒙蒙的第百地平線上忽然迸出幾團(tuán)血花。

氐軍本來就廝殺了近兩個時辰，章腥又在泥濘中追殺潰兵，第百雖士氣高昂，章腥但體力所剩無幾。第百

而這支趙軍來勢生猛兇惡，章腥兩軍撞在一起，第百如潮水一般的章腥氐軍仿佛撞在礁石上。

亂風(fēng)呼嘯，第百水澤中的章腥茅草、菖蒲左右搖擺，第百一排野鴨從水草中竄出，章腥在泥沼中拖出一條長長的第百痕跡。

對面趙軍也如這野鴨一般，章腥鑿穿氐軍倉促結(jié)起來的第百陣型。

“救不救氐人？”魏山睜大眼睛。

鑿穿氐人陣列后，變換成一條巨大黑色長鞭，在地平線上揮動，殘殺陷入泥濘中的氐軍。

“來不及了，我們迎上去，體力也會不濟(jì)，不僅救不回他們，反而自己也會賠進(jìn)去，不如就地列陣，以守為攻！”李躍心中為蒲雄默哀。

石閔以逸待勞，蒲雄這么撞上去，下場已經(jīng)注定。

即便自己上去支援，勢必重蹈氐人覆轍。

更何況李躍一開始就提醒過蒲雄，窮寇勿追，他偏偏要一頭扎進(jìn)去。

雖然聚集在那桿牙纛之下的只有五六千人，但打了這么多場惡戰(zhàn)，李躍一眼就能看出這支人馬非同小可。

人人一身重甲，或持巨斧，或持長槊，背上還背著一把大弓。

最前的十幾員趙將勢如瘋虎，在氐軍中肆意殺戮。

黃褐色泥濘早已染成一灘殷紅。

不過蒲家也非浪得虛名之輩，在趙軍的屠戮之下，死命維持著一小股兵力且戰(zhàn)且退。

左邊一員獨眼將，怒吼連連，大矛橫掃，抽飛兩名高力禁衛(wèi)。

右邊三名氐將一人持盾，一人持刀，一人持弓，居然擋住了十幾名高力甲士的猛攻。

泥濘讓兩邊動作都遲緩下來。

趙軍牙纛緩緩向前推進(jìn)，纛下一人手持雙戟，正是羯趙都督中外諸軍、錄尚書事、武興郡公石閔，目光一直死死盯著南面的黑云軍陣列。

也幸虧他沒有加入廝殺之中，讓蒲雄能挺著一口氣且戰(zhàn)且退。

不過李躍也看出來了，石閔有意留著蒲雄最后一口氣，等著李躍前去救援。

因為他背后尚有兩千余甲士并沒下場廝殺。

這支人馬人人手持長槊，身穿銀色鐵甲，連臉都被罩在面甲之后。

羯趙三支精銳，黑槊龍驤軍，高力禁衛(wèi)，龍騰中郎。

高力禁衛(wèi)基本被打廢了，只剩下石閔收編的這一支。

黑槊龍驤軍乃具裝甲騎，跟隨麻秋征戰(zhàn)涼州，麻秋本想威嚇涼州軍，但坐在四輪車上的謝艾不給麻秋裝逼的機會，羽扇一揮，三萬涼軍一上來就猛攻，黑槊龍驤軍全軍覆滅，麻秋匹馬逃奔大夏……

所以這支人馬只能是龍騰中郎，羯人和胡人的最強戰(zhàn)力！

趙軍大纛越來越近，石閔也越來越近。

眼看還有三百多步就能逃回，這時趙軍忽然發(fā)力，左右各四五百人馬一個包抄，宛如一條黑色大蟒，將困獸猶斗的蒲雄一口吞下。

一場混戰(zhàn)就此結(jié)束。

戰(zhàn)場重新恢復(fù)平靜，只有亂風(fēng)時而向北，時而向東，周圍蔥翠的茅草、菖蒲瑟瑟作響。

六月天，孩子臉，說變就變。

天空昏昏沉沉，烏云低沉，一場暴雨又在醞釀之中。

大地上，兩支人馬重新對峙，趙軍在北，黑云軍在南，牙纛對牙纛，長矛對長矛，弓弩對弓弩，士卒對士卒，間隔四百余步。

肅殺之氣彌漫四野。

天穹中的烏云仿佛要掉下來一般，懸在兩軍頭頂上。

過不多時，數(shù)百名氐人俘虜被押到了陣前，沒有任何遲疑，刀光一閃，人頭落地，鮮血在兩軍之前匯聚成了一條紅線。

胡人們紛紛仰天狂笑，一片烏煙瘴氣。

剛才潰散的高力禁衛(wèi)又重新聚集在“石”字牙纛之下。

趙軍兵力恢復(fù)到八九千左右。

而戰(zhàn)場上的黑云也差不多萬人左右，受道路泥濘所限，尚有四五千的人馬在后面看管牲畜和輜重。

兩邊旗鼓相當(dāng)。

如果不是氐人不聽軍令，這一戰(zhàn)也不用弄得如此被動。

斬殺數(shù)百俘虜之后，趙軍士氣高漲，不過黑云軍也同樣渴望著廝殺，周圍黑云將、親衛(wèi)都在喘著粗氣，眼底升起淡淡的血紅。

李躍持刀在手，心知這將是一場惡戰(zhàn)。

黑云山的前途與自己的性命將在此地見分曉。

不過身居大都督的石閔都敢孤注一擲，自己還有什么可顧忌的？

越是不敢戰(zhàn)，別人就越是欺負(fù)上門。

黑云軍一反往常的寂然。

叢林之中，猛獸會嗅到猛獸的氣息。

對面的趙軍也沒了聲響，一雙雙殺氣騰騰的眼神匯聚在一起，如洪流般投了過來。

“轟隆”一聲，一道閃電從烏云中落下，如一把彎刀般劈開了昏沉的天地。

轟然聲中，兩邊的殺氣再也抑制不住。

“殺！”

“殺！”

無數(shù)人嘶吼著，與天上的雷鳴匯聚在一起。

“石”字牙纛之下的兩千余龍騰甲士奔來。

黑云軍長矛豎起，無數(shù)白羽飛向烏云之中，然后與閃電一起落下，仿佛白色的雨點一般，砸在趙軍的甲胄上，叮當(dāng)作響。

趙軍倒下二三十人。

接著，魏山一聲暴喝，領(lǐng)著兩千前鋒營死士沖了上去。

盔甲碰撞聲、慘叫聲、兵器交擊聲，猶如雨點一般密集響起，夾雜在轟隆的雷聲之中。

黑云軍從不懼惡戰(zhàn)，李躍也一直是從接連不斷的惡戰(zhàn)中走到今日。

兩百步外戰(zhàn)場上血肉橫飛，剛剛還勇猛無畏的戰(zhàn)士，下一刻尸體四分五裂。

前鋒營由軍中喜好殺戮的老卒組成，人人都是亡命之徒，亂世之中永遠(yuǎn)不缺這類人，戰(zhàn)場越是兇惡，他們越是興奮。

李躍隱隱約約中還聽到了幾聲狂笑，不知是龍騰中郎還是前鋒營士卒發(fā)出的。

龍騰中郎不能前進(jìn)一步，前鋒營死士也無法殺退他們。

戰(zhàn)場上殺的昏天暗地，仿佛大地上生出一張血盆大口，在不斷吞噬鮮活的血肉。

李躍心中波瀾不驚，這是這個時代所有人的宿命，包括自己也不例外。

目光轉(zhuǎn)向?qū)γ嫜吏钪碌哪堑栏叽笊碛埃坏篱W電劃過他的背后，將他的臉映照出來，還是那般的自信。

只見他揚起了手中的短戟，指向戰(zhàn)場。

李躍直到最后的時候到來了。

轟隆一聲，一道巨大的閃電劈在天邊，霎時，大雨傾盆而下……